葛蕾

2017年3月2日晚上，涼夜。

偶爾還是會想起那時候，夜深人靜的宿舍停車場，你的身影和摩托車紅色的大燈，就像不久前還發生的事情一樣。

是真的習慣你的離開了，壓根沒想過你會打給我，所以我腦子一片空白去赴約，那些原本想說的話都已經吞到肚子裡面消化得差不多了。

「我沒那麼喜歡妳了」你說。我沒有很意外，這是我準備已久的一道題目。「但不要因為你當初沒有答應我，而覺得後悔或愧疚」一直以來你都是很理性地面對我們的感情，這次也不例外。

你說，「我覺得這時候應該給你一個擁抱。」就像是做為一個紳士最基本的散場擁抱?

我沒說話，內心掙扎得很，知道嗎…有些事情，不做還好，做了，你就會渴望擁有它一輩子。捏著自己的手指，我不敢開口多要一些。

我們坐在鐵製圍欄上，背對著背，空氣有那麼點寒意，山上本來就比較冷一些。你起身，穿過小縫，走進圍欄內的小路。這裡面沒有光，只有樹種植在路的兩側，人們可以走進去，也不會有人發現，但通常這裡不會有人在夜晚進入，除了一些情侶或者像我們這種散步者們。

接著你轉身面對我，牽起我的左手，以為會感受到你的暖意，但這天氣也讓你的溫度與我同步低，好像理性久了，連情感都沒了。你依然拉著我走，像一個大人牽著小孩子。

慢慢地拉近，你帶我進裡面一點的地方停了下來，不同的是這次你雙手牽起我的手，將我靠近你的胸口，有一雙手緊貼我的腰，穩穩抓著我。我躺進你風衣外套粗糙的表面，沒有溫度，但它能防止你著涼受傷，是你跑山必備的上衣。

「你知道嗎?他也是跟我說抱一個，然後就走了」他知道我在說誰，閉上眼，我靠在他的肩上，試著記取他的擁抱還有氣味，向那久很久以前以前的我致敬，終於又重蹈覆轍了，讓一個愛我的人離去。

原諒我又沒認真聽你在說什麼，能和你相處的時候總讓我能有其他事物從你的言語分心，只因你的眼神和輪廓。我只記得語畢那秒，你深深抱了我，我能感受到你的重量輕輕施在我的頭髮裏，吸了一口氣。

離門禁的時間還很久，我們繞去球場坐著聊了一會兒，聽著你和我這幾天的生活故事，再從另一個方向的暗道走回原本的駐留處。這中間，每當你情緒一來的擁抱，我都將它視為生命該學習的一個體驗，也真的有在進步，跟上次相比的話。誰知道，下一個擁抱是多久以後了?或者沒有了。

「這是我第一次抱人」你又擁我入懷。當然，你說了幾百個玩笑，我怎麼會不知道這次是假的呢。

「你最好沒抱過」我開心地露齒說，不是因為他抱的第一是我，只是享受被抱的感覺。

「這是我第一次抱你」你說，並搓著我頭髮末端，我能感受你對長髮的愛慕。我好想抬頭看你的表情，但只看見你的頸和臉頰。放開你，我將手往上伸，從你的臉頰開始撫摸，雪白的皮膚然後是你的雙眼，可能是因為常熬夜的關係所以下眼袋很明顯；到了眉毛，我輕撫過眉頭到眉尾，最後是你細細微捲的頭髮，我還記得你說不喜歡被別人亂摸頭髮。

到了最後，還是要道別，我提議你先走，因為我還想再待一下，最後的叮嚀說完，我目送你回去。

你囑咐，「不要哭，不要哭太多…」

「好」我說。但對於我來說，這次我不會傷心太久，我發現原來愛不單單只會帶來傷害，它其實是在教你，怎麼好好去愛下一個人，又或者讓你學會不曾體驗過的東西，又或者精熟你對於愛的作為以及愛人的舉止。